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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+10=100?

看電影的前一天,我在網路上閱讀了David Signer對台灣所作的報導,“ Love and Loneliness in Taiwan ”。在剛從歐洲旅行回來還在適應不同的城市節奏之際,對於文章裡不斷提到台灣的速度與價值觀的矛盾,感受十分強烈。我們這樣一個「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人像台灣一樣,工作時數每年高達2,282小時,30%的人每週工作超過 62小時。」的島嶼,創造出「面積小於瑞士,卻是20個最成功的工業國家之一。台灣是筆記型電腦製造的領導先驅,有世界第三大外匯存款,也是手機密度最高的地區(平均每人擁有1,14支手機)。」如此大的奇蹟,成就它的是什麼樣的人民? 【10+10=100】是由金馬影展策劃的一部聯合電影創作計畫,由20個台灣電影導演,各以50萬的經費製作5分鐘的短片集結而成。上映的場次不多,但是首映日的晚場,小廳裡的觀眾不少。以王童導演《謝神》開頭,侯孝賢導演《黄金之弦》結尾的100分鐘電影裡,除了「台灣特有」的方向之外,並沒有預設的結構及呈現手法,但是大體而言,都是在一個寫實的基調裡。諸如:拼貼的生活環境,貼滿瓷磚的傳統三合院建築;擁擠的生活空間,都市的狹小巷道與住宅的密集;老化的土地,老人、老農、老情感。電影進行不到三分之一,就可以發覺大多數短片的主題都圍繞在威權、夾縫、歷史矛盾之間。坐在只有六排座位的電影院最末排,手中的冰淇淋此時也差不多時間都化成泥,心裡想的是:台灣人,也真的是活得太苦了一點。 一部集結當代創作者的電影作品,理應(至少在我心裡的想像)是會有許多創意的火花冒出,但不知道是不是在「一百」的框架之下,多數的電影導演都選擇對台灣做出一些「有深度的回應」,這些深度的回應裡,多數是壓抑的情感、遲暮的感傷以及威權的記憶。這樣蒼白的創作臉孔,對比台北街頭通明的夜晚,大概也是一種「台灣特有」的相貌吧。 民國100年再14天就要結束,連串的煙火終於可以放盡了(如果不算31號跨年的那個真的煙火)。雖然台灣人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,高喊「台灣加油」或是「Taiwan UP!」來突顯台灣人的意志及樂觀,但是做為一個在台灣生活的人,在大多數的時候卻是被忽略的。前幾日,一位得過諾貝爾獎經濟學獎的先生來到台灣,大概是做足了功課說出「台灣的無薪假是『員工和企業雙贏』的一項制度。」的發言,我真的為因為他的發言沾沾自喜的企業主、政治人物以及再三被踏踩

往北屯的路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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計程車司機個子小小的,坐在方向盤前看起來更是矮小,和他的年紀一點都不相當,雖然在我的位置上只能看見他的側臉,不過可以肯定是一個將近老年的長者,皮膚黝黑,是長期在太陽底下工作過的痕跡,他和方向盤靠得那麼近,現在回想起來像是一個小孩開著大車的模樣。車子行經第一個十字路口,他忽然開口,像是我問了他今天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,而他自然地回答了我的問題,差別只是,我根本沒有開口問他。 他說,開車這麼久,第一次遇到在他車上哭泣的人。是今天上午,他載了一個女客人,她在車上忽然哭了起來說是捨不得對她那麼好的哥哥離開了,要他快一點載她到高鐵站,她要去台北看他。她真的捨不得,她的哥哥對她那麼好,他是一個知名企業的經營人,是心肌梗塞。有了一個說話的缺口,像是輪到我該說話,於是我問了司機:「所以是突然走的?」 「是啊,所以她要我趕快載她到高鐵,真是捨不得對她那麼好的哥哥離開。」計程車緩緩左轉,我心裡想著要回司機的說說:「是啊,生命如此脆弱,無論有錢沒錢到了時候總是要離開」,但是我了解自己的閩南語能力是無法完整而妥貼地表達這段話,於是作罷。 車子來到另一個紅燈,長者又說了:「我就跟她講一個故事」﹣彷彿他聽見了我想要回應而沒有出口的話一般﹣「我上次載了一個女客人要回員林和她的姪輩吃飯,她說她要嫁給一個大企業的兒子時,她的婆婆在她出嫁時給她下馬威,說我們才不娶手有沾過水的媳婦,她回她婆婆她學識不比人差,家裡的嫁妝拿出來也是不會被看輕的,婆婆沒有話回。人家結婚這麼多年,她都沒有下過廚房,家裡都有廚師煮飯。到了員林,她的姪輩一見她坐了一台計程車來就說,這種車板金不好很危險」又說「她說她們家的車都沒有在賣,開了三年後就給下面的主管開」,這樣和前頭故事一點也不相關的事,「我就說這個給她聽」。 事情似乎還沒有結尾,因為我沒有聽到關於那位哭泣的婦人的回應,車子就到了我指定的路口,是一間7-11,臨下車前,他又重覆了一次那個上午的女客人多麼捨不得她的哥哥,而我卻忘了我的回應是什麼,就像我有一點想不通這兩段故事之間的關聯。只是徐徐的,好像是一種仰望或俯視的態度,當我們在面對別人的生命以及生命裡關於喜或悲的經驗。 幾年前,我和伊萊在大雅花市結識一個三十來歲的古董商,他說他做這個是為了一份興趣,為了收老東西他去瓦斯行工作,因為送瓦斯可以到人家家裡去,尤其是醫生家,常常都可以找到好的老東西。要買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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塔可夫斯基透過電影說:「如果我們堅持每一天都做同一件事,最後一定會改變這個世界」。 我樂觀地相信著,但是也不時因為眼前世界的宥限感到失望,最終變成自己與自己的拔河。

龍井

因為工作的關係,我去了龍井,台中縣龍井鄉。大約三個小時的空檔,一個人到龍井街上走走,龍井距離海邊很近,路經台中往海岸線看去有五根煙囪,那個方向就是龍井。據說當地小學生上台介紹我的家鄉,提到家鄉的特色就是火力發電廠。 下午三點多,龍井街上很安靜,說是街上,其實店家都集中在省道兩側,卡車呼呼地從大馬路上通過,路上的店家就算開著門也像是沒有在做生意。空空蕩蕩的,我對龍井最初也是最深的印象。每條巷子裡都有好幾間或頹圮或仍住人的土角厝,豪華一點的,就是維持良好的三合院宅,大多有堂號或頂黑瓦,想應該有客家族群在這個地方。村子裡的信仰中心是祖師廟,黑面的那種,清末就有的廟,幾次翻修,現在是「氣宇軒昂」的大廟。位在斜坡上的祖師廟,底部有三龍搶珠的噴水池,要踏上兩層樓高度的階梯才能到達廟埕,正廳裡有挑超高的簷頂,金閃閃的大神像,和四周的寂寥並立,顯得有些不當且荒誕。龍井名字源自有兩口古井,狀似龍目,龍井修繕得「美侖美奐」,四周環境都鋪有新磚、龍造形的出水口、新砌的護牆,護牆上刻有古今文人對龍目井的井水水質及龍井落日的讚嘆,可以想見當年龍井在中部地方是有些什麼的。只是最老的兩口龍井被鐵網蓋得緊密,真想要發思古之悠情,也無從可得。 隨著太陽就要下山,海風開始發狠,找了一間路邊的紅茶舖,只有四個座位的店裡有紅茶、塩酥雞、零食,下課的國中生騎腳踏車來買米血、甜不辣,我一個人坐在那個看了一個小時的壹周刊,結束了第一次的龍井之旅。

習以為常的風景

今天下午出發到巷口等垃圾車,因為天氣冷的關係,出來倒垃圾的人感覺減少了許多,沒有夏天時,巷口站滿了人或抽煙或呆立的景像。不過,各家的外傭仍是準時地走出家門,MAC前站了五六個個子瘦小的外傭,神色惀悅地相談著,他們不是穿著薄外套就是運動長褲,再加上他們交談的熱絡,一時間,忘記氣溫已經下到十度。她們之中,夾著兩個四、五歲的小男孩,小男孩皮膚白晰,不時往保姆身上賴去。 一個台灣女孩不知道接過誰的相機,在垃圾車來之前的空檔,為她們一群人拍起合照。拍完一台相機,又有人拿出手機來,接連著拍了三、四張。中山北路上總是車子很多,一台台的公車、計程車、摩托車,垃圾車的閃燈在車陣裡,到了很近的距離才被辯識出來。大家紛紛湧近停妥的垃圾車,然後散去。 我在想,什麼時候開始,我對這樣的景像開始習以為常的? 18歲那年(竟然一下子就提起一個十幾年前的往事)我第一次到香港,遇到周日,在維多利亞公園見到人山人海的外勞和外傭。那個年代的台灣沒有外勞也沒有外傭,對於一個小小的香港可以容納如此多外地來的人感到很驚訝,同時,也十分好奇,香港人如何與這些膚色、語言、習慣都大不同的人群相處。 十個年頭過去,周日走到中山北路三段,專賣南洋食物的超市、專事國外郵寄的公司、路邊兜售電話卡的攤子人來人往,都是不同膚色、不同語言的新族群。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習以為常的,習以為常在這個城市有他們,大概就是漸漸地,在巷弄間就可以吃到越南河粉、泰國咖哩這樣的感覺。其實並不難,與這些膚色、語言、習慣都大不同的他們相處並不難,因為他們大多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,除了倒垃圾,上超市為太太提菜籃之外,你不太感覺到他們。好像星期一到星期六之間,他們就隱身了起來,隱身在台北城裡一扇扇門之內,很輕易地,就可以看不見,要習以為常,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。

Where is my lov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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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離開了 我要怎麼再找你?

算是一個紀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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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影殺青了